南怀瑾曾经说过一句关于的话。他说杨露禅原本学的并不是像后来这样的架子，也就是放开了慢慢悠悠打，而是很刚猛爆裂的。艾暖曾经和我说过杨班侯的掌故，说是三十斤的铁杆子一抖就断。杨露禅出名了以后在神机营当教头，北京的王公贵族们都跟他学，杨就放大了架子、放慢了速度教他们。
 
    中午把孙剑云先生的孙氏拳光盘翻出来看了看，与我二十年前练习的陈式拳迥异。陈氏二路炮锤以现在的眼光看不能算太极拳，因为刚猛爆裂快速发力，在我看来二路是换劲用的，而一路是炼劲。而孙氏太极拳却是诸派中运动幅度最小的，架子小且架子高，但却是孙禄堂先生所创，所以快连慢练都有道理。
 
    孙禄堂先生一代武林泰斗，技击之高当代少有人能出其右者，但中年以后孙先生创立孙氏太极拳，却是舒缓柔软。所以慢练快连，都是不同的方法而已，但本质是一样的。形意拳有的门派练得刚猛爆裂，有的就练得象太极拳一样，也讲究慢练。到了大成拳干脆连套路都没了，就是站桩和单操手。方法途径不同而已。
 
    以我个人所学所知，我是支持慢练的，如一位仁兄所言，慢练快用，练确实是要慢些；该换劲了，想不快都不行。我练形意拳也都是慢练，九要八论，你不慢如何能照顾得到？老前辈说练一辈子形意拳就是在九要八论里头翻跟头。而且慢练者，气脉通达，内气方能培养。至刚至猛者，由内而外则可，由外而内则大谬。
 
    我们这几代人最悲哀的就是已经基本看不到曾经的大师们原汁原味的东西了，所以只能尽量地从他们的直系后人那里寻找原始的踪迹。比如孙禄堂先生的好东西也只好去看孙剑云先生传出来的，最起码架子和窍要都没错，因为当父亲的绝对不会对自己孩子藏私。但个人禀赋有差，所以传的东西也有差别，怪不得老师。
 
    存周先生技击本事在当年也是无人能出其右者，自言只能及孙禄堂先生三成，但这已然是惊世骇俗了。无奈存周先生的东西没留下来，真是遗憾。和存周先生一样，各门各派的好东西都扔得差不多了，到我们这两代人想捡，却没个去处，所以只能靠广种博收，还得靠个人悟性。有这么个平台能互相交流善莫大焉。
 
    剑云先生的弟子曾经向存周先生抱怨，师傅从不和他们试手，为何？就同是孙门出来的徒弟，练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比如孙剑云教出来的形意拳就是慢练，最起码很柔缓。但我也看到过其他一起手就练得刚猛暴烈的五行拳。还是那句话，人的悟性不同，条件不同，所以师傅只能因材施教，那么出来的东西肯定有差别，一代人一代人再往下传，这个差别就更大。关键是哪个对？
 
    我们只能这样猜测：惟有存周先生的最对，因为他最能打。但剑云先生传出来的架子也绝对是原汁原味的，孙先生当年怎么教的剑云先生，如今剑云先生传出来的就是什么标准，这个绝对可以放心。所以剑云先生那里练法绝对没错，只是没了打法。
 
    当父亲的谁希望自己女儿天天好勇斗狠，所以能把架子传下去也就行了。至于别的徒弟，孙先生当年教出来的太多，而且优秀者比比皆是，都是民国的时候全国擂台赛垄断前几名的，如今星散在哪里也无人得知。就像我们的传统文化，被彻底砸烂如今又捡起来，书本上的东西还好办，只是这口传心授的怎么办呢？
 
    谁也不想说、不敢说也不愿意说自己练错了，更不会想象自己的师傅、师爷也练错了，那怎么得了？其实我以前就练错了，把当搏击练，那不叫武术。把儒释道的东西研究明白了，回头一看，原来自己错了，原来武术是这么个东西，武道一体，武就是道。孙禄堂是小个子，怎么一拳就把搏击世界冠军给放躺下了？
 
    王选杰先生说打沙袋，一拳下去沙袋呈现高频率震动，而不是一拳打老远，这就是内劲渗透进去，所谓摧城拔寨，只要心够毒，就能把人的内脏打烂。我也试过，轻轻一掌打在人肋骨上，蹲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还有一次是一拳打在人胸膛上，五分劲，对方脸都白了，也是缓了半天才过来。内劲就像开花弹。
 
    进去时如丝如缕察觉不到，但瞬间就在其身体里爆炸，其实就是高频率的震动，炸药爆炸也是这个道理，这个能量把涉及到的一切都粉碎掉。不管你练哪个拳，你可以找个沙袋试试自己的这个力量如何？想着把自己的劲放出来，把力点放到沙袋后头，把劲穿过去，打一拳试试。如果有，说明你练对了，只是还不会用。
 
    孙禄堂先生在《拳意述真》里，把自己炼精化气阶段身体变化一一道出：余自幼练拳以来，闻诸先生之言，云：拳即是道。余闻之怀疑。至练暗劲，刚柔合一，动作灵妙，一任心之自然，与同道人研究，彼此各有所会。惟练化劲之后，内中消息与同道人言之，知者多不肯言，不知者茫然莫解，故笔之于书，以示同道。
 
    余练化劲所经者，每日练一形之式，到停式时，立正，心中神气一定，每觉下部海底处（即阴桥穴处）如有物萌动。初不甚着意。每日练之有动之时，亦有不动之时，日久亦有动之甚久之时，亦有不动之时，渐渐练于停式，心中一定，如欲泄漏者。以后练至一停式，周身就有发空之景象，真阳亦发动而欲泄。
 
    此情形似柳华阳先生所云：复觉真元之意思也。自觉身子一毫亦不敢动，动即要泄矣。心想仍用拳术之法以化之。内中之意，虚灵下沉，注于丹田，下边用虚灵之意，提住谷道，内外之意思仍如练拳趟子。一般意注于丹田片时，阳即收缩，萌动者上移于丹田矣。此时周身融和，绵绵不断。
 
    丹田内，如同两物相争之状况，四五小时，方渐渐安静，心想不动之理，是余练拳术之时，呼吸二息仍在丹田之中，至于不练之时，虽言谈呼吸，并不妨碍内中之真息，并非有意存照，是无时不然也。庄子云：“有真人呼吸以踵”，大约即此意也。因有不息而息之火，将此动物消化，畅达于周身也。
 
    以后又如前运用，仍提在丹田，仍是练拳趟子，内外总是一气，缓缓悠悠练之，不敢有一毫之不平稳处，动作练时，内中四肢融融，绵绵虚空，与前站着之景况无异。亦有练一趟而不动者，亦有练二趟而不动者，嗣后亦有动时，仍是提至丹田，而动练拳之内呼吸，转法轮用意之用于丹田，以神转息而转之，法虽异，道相同，无论太极、形意、八卦。